第四章 残局
胸口上渍满了雨水和梅尔斯特的血迹，望着被推进手术室的梅尔斯特，章旗风呆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长时间的跑马状态使得自己的腰腹奇痛无比，连门口的马匹都已经瘫倒在地，何况是一个打了一仗，还将近一天没休息的人呢？
此时此刻的他面对着战友——也是校园同窗好友重伤，无力感和恐惧感渐渐地吞噬了他的知觉。
“学长，学长？”
身边的同学们轻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声音就好像是从管道的一头通向另一头一样——衰弱又失真。
“章学长？章学长！”
“旗风，旗风？！”
随着烨连突然的叫喊声和自己视线的模糊，乏力和疲惫让他一头栽倒了连忙托起自己的人堆里。
与此同时，李岚清也骑着马赶回了军事安全局门口，正好赶上俘虏接收的开始。她来的路上听到了一簇急切又尖锐的女声，如果没猜错，一定是苏沃洛科娃。
“怎么才开始？”她赶忙赶过去，逮住离自己最近的军事主官乌尔德根就问了起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没开始？”
乌尔德根撩开被雨打的黏在脸上的长发，一边指着苏沃洛科娃，一边对着李岚清半喊半答地说道：“军安局的——领导——现在不是还——没选出来吗！”
“那苏娃呢？她在干什么！”李岚清也喊了回去。
这雨，越下越大，大得像是油锅爆沸。川珑星无月的晚上，除了路边的灯烛照着雨水滂沱，便在没有光亮。
“她在和值勤的同事商量！啊——”乌尔德根的帽子在说话的时候，突然被阵风吹飞到了另一边，“唔...一会儿！军安局的休斯中校，应该是要过来交接，苏娃在让他们催那个中校快些！”
她没有去捡帽子，而是用手撩开了早已被雨水打硬，粘在脸上、颈部的头发，使劲儿地眨着眼睛。
“那拉萨特呢！”
“送伤员去医院了！”
李岚清点了点头，下马时，她一个不注意滑在了雨水里，乌尔德根连忙把她扶住了，但她也发现李岚清的身子比往常看着更加沉重。
“岚清，你别是...”她附在耳畔轻声说着。
“我没事，你去让苏娃不要再闹事了，催也催不到的。我刚从总督那边回来，大家都有难处。”
乌尔德根看李岚清没什么大碍之后，便跑去苏娃那边。而李岚清在她走后，悄悄地用手掌贴了贴自己的前额，长出了一口气。
大约十分钟之后，突然一位穿着睡衣身披军官外套的男人带着两个警卫模样的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这是怎......”
“你就是休斯中校？”苏沃洛科娃从军安局的门口处跳下台阶，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接打断了他的问题，“这是前线上下来的俘虏，还请快点接收一下。”
休斯·德佩，仅仅作为新地警备骑兵中校长官，并不够资格提前了解李岚清刚刚看到的临时文件，所以对面前的情况并不知情，刚一见面又被苏沃洛科娃吼了两下，心里的抵触情绪更强烈了。
他翻身下马，两个警卫也下了马。
但很快，等到他被雨砸醒的一瞬间，他看到的是穿着学生军装的几百骑兵整整齐齐地拉着他们的军马，每一个俘虏都被非常严格的执行了俘虏条例之后，他突然对这些学生产生了些许佩服。
“俘虏？哪里的俘虏？”一个中校破天荒地没有理会一个军校生的直接质问，“看起来是维莉安娜尔。”
李岚清十分勉强赶了过来，她是非常害怕苏娃和其他人吵起来的——尤其是长官。苏娃这个女人，天生无所畏惧，也许是跟她那极其优渥的家境有关。
“中校先生，”李岚清敬了个礼，“维莉安娜尔叛军。”
休斯看着她军服颈部的两道长黄线，他知道这是军校高级学组组长的标致——毕竟曾经，他也身着过同样的衣装。
德佩点点头，让警卫带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带着前来的百余学生住进了仍有空余的兵站之中。而自己则亲自和李岚清等人一起，在宪兵的帮助下将俘虏押送至了军校场北边一点的老北营——十几年前用来关押俘虏的地方，虽然多年没用，但是应急的话还是足够的。
路上李岚清等人给休斯讲了一通前线发生的事情，但绝口不提在钱伯伦那边看到的资料文件。休斯这边也没有多问，随着回来的警卫带着苏娃和乌尔德根回兵站，休斯才和三人道了别。
“岚清，你不回去吗？”苏沃洛科娃跨上马，问着牵着马的李岚清，“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说——彻底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了。”
乌尔德根在一旁点点头：“嗯...还是说，你想去看看伤员那边？”
李岚清点点头：“毕竟让同学们陷入危险的境地的人...是我，我应该去看看他们。”
“打住，我的好组长，”苏沃洛科娃摇了摇头，“以后，就是兄弟姐妹们，而不是同学们了。”
乌尔德根循声看着苏娃，两个人笑了起来。
但一旁的李岚清却笑不起来。
维莉安娜尔思历20元的252年1月2日
即地球2175年1月2日
早上00:10
新地陆军医院二楼
“您好，请问...”
“不好意思，没有空儿！”
“那个您好，请问...”
“不好意思这边很急！”
李岚清不停地给健步如飞的护士们腾挪着空间。其实她也仅仅只是想知道拉萨特他们在哪。只不过他们两个正好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拉萨特在厕所一直蹲到李岚清自己找到章旗风的兵。
——他们四仰八叉地坐倒、躺倒在一间病房的外面，有些发着呆，有些闭着眼睛，甚至有些睡了过去，就算是打着鼾，也没有人去管。
“......哟！组长！”领头的烨连看着李岚清慢慢地走了过来，连忙稍大声地叫了起来。
“诶！起来了起来了，别打呼噜了组长来了！”
“组长好！”
“哟，组长，来啦。”
十二个人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们，气氛却沉寂了下来——因为李岚清并没有看见章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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